萬曆廿五年(西元一五九七)冬夜,祁家小僕火燭不慎,燒去了祁承㸁(1562-1628 字爾光)所有先人留下以及他用妻子嫁妝、生活餘資悉心購得的萬卷書籍。那年他三十五歲,之後經過二十多年的努力,祁承㸁的藏書又臻浩瀚,九千餘種書,數目九萬五千多卷,是為山陰祁氏澹生堂藏書。

藏書家



而,在終於讀到祁承㸁《澹生堂集》中的〈戊午年日記〉,看到藏書家讀書,輯書,整書,晒書,尋書,買書,抄書,收到書,借書,訪書,聊書,幾乎無日不書;找到「渴嗜」已久的著作那一刻「甚快」「甚喜」「得之欲舞」的心情,才明白在偉大書目後是這麼一個積極、好奇、心思活躍的赤忱愛書者,一本一卷從各處以永不懈怠的精神勤奮累積。藏書家祁承㸁的身影,和曾經見過真正有書癖者那麼相似,親切如昨日之友。由此領悟,延續幾代的收藏不是靠祁老爺子一篇訓約確保的;真實的關鍵在祁氏認真自守的家風和父子兄弟間深厚的情感:之於書,之於收藏者,以及收藏者之於想遺愛的後人,情感中包含對家族、未來生生不息的期待,洋溢在與澹生堂藏書相關的祁氏文字裡。


楔子

祁老爺的畢生心血,經兒子祁麟、鳳、駿、彪、象佳一輩到彪佳之子家族大排行第五的祁理孫,到散失,部份入黃宗羲、呂留良之手,餘緒蜿蜒至十八世紀初杭州小山堂藏書樓主人趙昱,聚散無常的輪廓已經清晰。重建故事的史料也差不多固定:從祁老爺子寫下的藏書訓約、訓略、整書小記,萬曆四十八年(1620)的澹生堂書目;兒子祁彪佳的日記,孫子祁理孫的奕慶藏書樓書目;黃宗羲在天一閣上的回憶,到又晚一代全祖望以緬懷之情寫下清初祁家與收藏的沒落;還有黃裳先生收集到的祁氏家書和藏書上的眉批,雖然僅能看到黃先生抄錄於文章的部份(這批家書已進入拍賣會高價轉手),卻珍貴如逐漸顯形的祁家三代寫真,有血有肉有個性。

山陰祁氏 澹 生堂

借景2009年的寧波天一閣

四百年前祁老爺的正月十五天1618.html

㸁:讀音同罕

祁家世居紹興城外的梅墅。

晚明新春連線提示:在舟,在人,在鳥,在昆蟲,在明示。

澹生堂藏書印之一:子孫世珍